暗·恋（23）
屋内依旧安静的可怕，张新成盯着一滴滴雨水从窗户上滑落，总是觉得思绪飘忽不定。
这种感觉很奇怪，当人处于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下，按理说会比平时更为专注冷静，再加上雨声发出的舒缓白噪音，应该是思考的绝佳氛围。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？” 张新成试着让自己的思绪回笼。
江梧桐摇了摇头，突然问道：“如果有选择的话，你们是想成为光荣牺牲的烈士，还是在悔恨与自责中度过余生的逃兵？”
张新成和周雨彤显然都被问住了，二人看了看对方，虽然没有任何语言交流，但还是异口同声地说：“我选牺牲。”
江梧桐眼中没有一丝意外，她继续问道：“那如果你们二人只能有一个牺牲，而另外一位必须要活下来呢？”
在周雨彤还在认真考虑时，张新成便毫不迟疑地开了口：
“我选择活下来。”
这个答复让江梧桐终于饶有兴致地笑了笑：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死去往往比活下来更容易”，张新成平静地说，“那些以爱之名牺牲自己来保护我们的人，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，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允许自己接受他们的爱。”
“嗯。”江梧桐肯定来张新成方才说的话，又看了看周雨彤：
“姐姐，看得出来，他真的喜欢你。至少他爱你比我父母爱我。”
周雨彤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，她知道，受害者总有一套说辞来麻痹自己，让他们觉得有罪的永远是他人，而自己一直都是无助的弱势群体中的一员。反之他们将永远无法摆脱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感。
“我知道。” 周雨彤轻轻抚上张新成的手，“但我不希望任何一方牺牲，毕竟都活下来才是最好结局，不是吗？”
江梧桐沉默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那会不会因为职业特殊性，导致你们二人最终都深陷痛苦呢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 张新成警惕地问道。
“现在我床头柜里有一个假的定时炸弹，时间大概还有半小时，真的炸弹肯定也在医院里，而且待爆时间肯定会比这颗假炸弹更短。”
江梧桐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句在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遍的话，又问道：
“理想结局在现实生活是不存在的，你们现在怎么选呢？”
呜呜呜！
在张新成联系到刘局的下一秒，刘松几乎是强忍住了教训张新成擅自行动的冲动，立刻抽调警力赶往医院疏散群众。
“S区美莲医院，现在有疑似炸弹一枚，具体坐标未知，距爆炸之间现小于三十分钟，我局已经调出警力迅速疏散群众，但医院内重症病人及工作人员暂未疏散成功，形势依旧严峻，且无人员精通拆弹，请求支援！”
要是放以前，刘松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给张新成收拾烂摊子，直接打电话给上级公安机关。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，张新成真是原来越会给自己惹事了。
他快速拨通了张新成的电话，对着手机一顿怒吼：
“赶紧，把所有无关人员劝给我撤离道到安全半径意外越远越好，医院里只留下队里的人，武警马上就到了，你们赶紧排查所有可能安置炸弹的地方，快哪怕那么一毫秒都能阻止悲剧的发生，知道吗！”
张新成在电话另一端扶了一下耳机，点头应了声便挂断了电话。
炸弹……最可能被安置在哪里呢？
“张队！”
郑伟带着身后四五个人向张新成跑来。
“啥情况啊？我听刘局说医院里有颗炸弹？”
“嗯” 张新成应了声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：“具体位置还不知道，但我们猜测，现在距离爆炸时间不会多余二十分钟。”
人类大脑的缺点，就是只能全神贯注地处理一件事——所以大多人在思考时就无法感知，在感知时就无法思考。所谓紧张，即为大量感官数据瞬间涌入大脑，感官数据越多，大脑就要耗费越多资源去处理这些数据，能够分配给思考的资源也就越少。
但这些现象，从来都很少在张新成身上出现。
他总是能让感官减少对大脑资源的占用，从而把更多资源用于思考。换句话说，他在紧张时会依旧保持冷静。
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：“那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爆炸？”
话音刚落，说话的人就后悔了。他感觉空气一滞，接着还未从医院撤离人们变得更加慌张，疯了似的往电梯里挤。
“别坐电梯！说不定炸弹就在电梯顶部，都走楼梯！”
张新成边喊边快步走向电梯，然后示意郑伟也跟上来，把争先恐后挤在电梯口的人带去楼梯间。
“你们每多逗留的一秒钟，都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增添风险。” 男生站在电梯旁，用温和的语气说道。仿佛现在他不是命悬一线地站在医院里，而是惬意地坐在哪家茶馆里品茶赏景。
不知是男生的话太具有威慑性，还是语气太过于温柔，原本躁动不安的群众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，默契地排成队跟着警方有序撤离。
直到最后一位患者被搀扶着离开医院，张新成才意识到，距离那颗假哑弹的“爆炸”时间，也只不过还有十分钟了。
男生似乎还是异常冷静，他走到另一位刑警身旁说了些什么，那位刑警便点头答应后飞快地奔向楼梯间，消失在拐角处。
那些人还会留给我们多久呢？江梧桐又会留给我们多久呢？
张新成想着，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，才看到周雨彤给他发的消息。
【我知道炸弹在哪里了，来地下一层停尸间，快。】
消息发自两分钟前，正是最后一批群众撤离地的时间。
张新成连忙扯过一旁的郑伟：“武警的人呢？有人发现炸弹藏于地下一楼停尸间，快让他们下去救人，快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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